第1章
地铁里人挤人，跟沙丁鱼罐头似的。
空气里混着汗味、廉价香水味，还有韭菜包子味。
周屿刚从警校毕业，今天是去市局报到的第一天。
本以为好日子要来了，结果这早高峰比在学校跑五公里还折磨人。
不过，真正让他头大的，不是挤。
而是他眼前，满世界乱飘的字。
半小时前，他一挤上这趟地铁，世界就变了。
每个人的脑门上，都顶着一个半透明的框框，跟游戏里的NPC一样，就他一个人能看见。
周屿的视线扫过身边的西装男。
【姓名：李建国】
【表面身份：公司职员】
【真实身份：网文扑街作者（著有三本太监书）】
【关键标签：发际线危机、催更恐惧症、房贷压力巨大】
周屿看得直咧嘴。
哥们，你这伪装，比你那书的剧情还扯淡。
他又看向旁边挎着菜篮子的大婶。
【姓名：王美丽】
【表面身份：家庭主妇】
【真实身份：小区广场舞领队（跟隔壁领队抢C位结了仇）】
【关键标签：舞步精通、中年叛逆、私房钱3752.4元】
三千七百五十二块四？连毛票都算出来了？
周屿有点头疼。
这哪是金手指，这纯粹是强制偷窥别人隐私。
视线转到角落里背书包的高中生。
【姓名：张伟】
【表面身份：高中生】
【真实身份：海王（同时吊着五个）】
【关键标签：时间管理大师、谎言成性、肾功能预警】
周屿赶紧挪开眼。
小伙子，好好学习吧，你这腰子怕是撑不到高考……
这能力来得一点预兆都没有。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通宵打游戏眼花了。
可使劲闭眼再睁开，那些框框还在，关都关不掉。
乱七八糟的信息一股脑地往他脑袋里钻，混着周围的吵闹声，吵得他脑仁疼。
“小伙子，不舒服啊？脸这么白。”旁边挎菜篮子的大妈问。
周屿挤出个笑：“没事阿姨，有点晕车。”
他飞快地瞟了一眼大妈头顶。
【姓名：孙桂芳】
【表面身份：退休工人】
【真实身份：炒股亏了退休金，正瞒着老伴】
【关键标签：内心愧疚、厨艺精湛、昨晚又亏了8000元】
周屿心里叹了口气。
阿姨，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啊……还有您老伴迟早会发现。
他把头转向另一边，靠着车窗玻璃。
他是准警察，观察力和冷静是基本功。
但眼前这事儿，太扯了，警校里可没教过这个。
这是什么？异能？幻觉？还是精神病前兆？
等等……
周屿身体一僵。
普通人的秘密都能看见，那要是罪犯呢？
念头刚冒出来，一片血红的字就跳进了他眼睛里，扎得他眼疼。
周屿浑身一僵，头皮都炸了，他慢慢转过头去，连气都不敢喘。
不远处，一个低头织毛衣的老太太，看着挺和善，笑呵呵的。
但她头顶的框框，跟别人完全不一样。
是红的。
血一样的红。
【表面身份：退休教师】
【真实身份：A级通缉犯·千面狐狸】
【威胁等级：致命】
短短三行字，每个字都看得他心惊肉跳。
千面狐狸！
这名字他不可能不熟！
警校案例分析课上，这个代号提了不知道多少遍。
五年前，她是全国警察的噩梦。
顶级的杀手和诈骗犯，擅长伪装，心理素质极强，犯了好几起大案，然后就人间蒸发了。
档案里，照片只有一张模糊的侧脸。
所有见过她的人，描述的长相都对不上。
她能是妖娆的美女，也能是走路都费劲的老人。
可现在，这个A级通缉犯，就坐在离他不到三米的地方。
装成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手里还慢悠悠地织着毛衣。
周屿脸上不敢有任何表情，可后背的衬衫都让冷汗给浸湿了。
他挪开视线，盯着自己的鞋尖，脑子转得飞快。
报警？怎么说？说我眼睛能看穿别人身份？人家不把我当疯子才怪。
证据呢？没证据就去指认一个“普通老人”，妥妥的报假警。
可要是不管，万一她再动手……
周屿咬了咬牙。
他又用余光扫了那老太太一眼。
框框最下面那行字，看得他毛骨悚然。
【关键标签：伪装（完美级）、反侦察（大师级）、杀意锁定（目标：前排孕妇）】
杀意锁定！目标是孕妇！
周屿心里咯噔一下。
他顺着老太太偶尔抬眼的方向看过去，一个挺着大肚子、戴着耳机听歌的年轻孕妇正扶着扶手。
她对危险一点感觉都没有。
操……
周屿指尖都在抖。
他心里一激灵，难道……这就是我能看见这些的原因？
他不能再犹豫了。
身为准警察，他可以怀疑自己的眼睛，但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没了！
地铁广播响了：“人民广场站，到了。”
车门快开了。
“千面狐狸”放下了手里的毛衣针，那双看着浑浊的眼珠子，透出一股冷意。
她也准备下车。
周屿的大脑进入战斗模式。
警校的训练让他在一秒内做出判断。
不能在车里动手，人太多，一乱起来，孕妇更危险。
千面狐狸的威胁等级是“致命”，说明她身上很可能有家伙，而且非常能打。
首要任务是保住那个孕妇！
车门一开，人流往外涌。
“千面狐狸”跟着人群下了车。
周屿立马跟上，一边护着那个孕妇，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还好，孕妇也在这一站下车，往商场那边走。
“千面狐狸”则慢悠悠地朝菜市场的方向走去。
两个人，方向反了。
周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放弃了？
不对……
周屿又看了一眼老太太的面板。
【关键标签：杀意锁定（目标：前排孕妇）】
标签还在！她没放弃！
周屿一咬牙，有了主意。
他快步追上那个孕妇，在她进商场门的时候，故意从旁边撞了她一下。
“哎呀！”孕妇晃了晃，耳机掉地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周屿赶紧扶住她，压着嗓子飞快地说：
“女士，请相信我，你现在很危险。
马上进商场，找人多的地方待着，最好是找保安，一个小时内别出来。
这关系到你和孩子的命！”
孕妇懵了。
她看着周屿，对方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只有一种她看不懂的焦急。
“你……你是谁？”
“我是警察。”
周屿掏出学员证在她眼前一晃。
“信我，快进去，现在！”
说完他扭头就走，挤进了人堆里。
孕妇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几秒，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念头，快步走进商场，找到了安保室。
另一头。
周屿躲进一个没人的角落，背靠着墙，掏出手机。
他手指有点抖，但还是准确地翻出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市局行动队总负责人，也是他未来的顶头上司——秦知雪。
这是警校对接导师留的号，教官当时说：
“这位秦组长是你们的前辈，全市最年轻的行动队头儿。
以后有紧急情况，可以直接联系她。
记住，是‘紧急情况’，别拿鸡毛蒜皮的事烦她。”
周屿咽了口唾沫。
这够紧急了吧？A级通缉犯，总够格了。
电话拨了出去。
嘟……嘟……
等待的嘟嘟声，每一声都像在敲他的心。
她会信吗？还是把我当疯子？
算了，信不信是她的事，报不报是我的责任。
电话终于通了。
一个冷冰冰的女声传过来，听起来就很不好惹，还带着点烦躁。
“哪位？”
周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稳当点，压低音量，一字一句地开口：
“报告秦组长，”
他停顿了一下，说出了那句可能会改变他一生的话。
“我在地铁上……看到了一个A级通缉犯。”